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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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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5章

南涯海島, 在這等元月之時暖和如春。

南涯郡王府內,郡王妃鐘氏滿面的愁容。

“陸太醫,郡王爺,唉。”鐘氏的臉上愁緒壓不住。

陸太醫也滿面的苦澀, 這一位老太醫也覺得無奈。他會醫術, 卻也是凡人。施藥救病, 那只能救一些能救之人。至於救不回來的, 陸太醫也沒有法子。

“郡王妃,臣的醫術有限。還請郡王府廣請名醫。郡王爺如今的情況危矣,臣無能。”陸太醫寧可砸了招牌, 他也不敢瞞著事情。

南涯郡王自己是自怨自哀覺得著了落魄。可在陸太醫的眼中,郡王爺再怎麽遭也是天家皇子,這上頭還有皇帝老子在關照著。

“對, 是要廣請名醫。”此時的鐘氏也同意陸太醫的話。

南涯郡王李茂鼎一定海涯島就病了,病來得快,這如今陸太醫施針問藥, 奈何不見效果。

病房內, 南涯郡王李茂鼎沒有在京都時的風彩。或者說沒有當了皇太子的風彩。

他整個瘦得利害,他就整個人瘦得脫了形。

李茂鼎吃過仆人遞上的藥, 吃了後, 又馬上的嘔吐出來。

對於李茂鼎而言, 他活著的日子更遭罪。

因為吃不下,喝不下, 他明明餓著, 可他整個的狀態又像是感受不到半分的餓。

這一種精神與身體的脫節, 李茂鼎已經習慣了。

當初離開京都時有多狼狽,李茂鼎自己全部瞧在眼中。

那些送行的騎士, 說是父皇給的保衛力量。在李茂鼎的眼中,這些人更是押送他這一家人滾出京都。

對於父皇是否有一片慈心?

李茂鼎不信。

不過在嫡妻鐘氏的勸解下,李茂鼎解開心結,他相信嫡妻的話,他這一個庶長子在父皇心中還有一席之地。

偏偏這有一席之地又如何,他只是廢太子。

這南涯郡王瞧著是封了藩鎮嗎?不是。李茂鼎心最清楚,這不過是打發他後半輩子待的牢籠。

在途中,李茂鼎就病了。但是他沒有伸張半分。

就是郡王妃鐘氏這一個枕邊人發現了,李茂鼎也不讓鐘氏傳出去半分。

父皇讓他去南邊,李茂鼎為了兒女們的前途,他就得乖乖去了。

真鬧什麽生病,在途中期期艾艾的唱苦情戲。萬一被人捅到京都,捅到父皇跟前。

在李茂鼎的眼中,他的好二弟李茂眺一定不介意尋了落井下石的機會。

李茂鼎怕了,或者說一遭從九天上被貶下凡塵來。李茂鼎見識到人心冷暖,見識到世間險惡。

特別是東宮一系被扒得幹凈的底褲。還有東宮一系那些人大大小小的全部落了難。

在這等情況下也怨不得李茂鼎的仔細與謹慎。

心裏萬般不甘心,活著時還得小心的如老鼠。這不是皇子應該過的日子。

病中的李茂鼎因著趕路,因為心事,他在雙重的壓力之下,他硬挺著到了南涯島。然後,人一到地頭,這心氣兒一卸下,李茂鼎病得更嚴重。可謂是出氣多,進氣少。

陸太醫一直被瞞著,郡王不想召見太醫,這當然就讓陸太醫見不著郡王李茂鼎。

等著到南涯的地界了,郡王李茂鼎的情況一趟露出來。這把陸太醫是架上梁子上下不來。

說好的走一遭,這能好嗎?

陸太醫現在挺悲觀的。他心裏真覺得自己委屈又冤枉。

明明是病人不配合,這病了還挺著,他乃太醫,他不是神仙。醫患不配合,最後尋麻煩還到他這一位隨行太醫身上。

他想叫冤枉,他沒衙門去喊冤屈。誰讓南涯郡王是皇帝的親兒子。

陸太醫現在認命了,他可謂是覺得生死有命。

宏武二十五年,南涯島發生的一切遠在千裏之外的京都當然不知道。

李茂鼎畢竟只是病了。當然等著後續情況一旦有變。真有大消息時,這也瞞不了人的。

宏武二十五年,元宵節。

京都皇城,皇家宮宴。這一日真的挺熱鬧。

賈祤這時候已經懷孕八個半月。她這等時候不想出席。

奈何宋太後覺得皇家宮宴,缺了誰,也不能缺了四妃之首的賈貴妃。

有慈樂太後相召,賈祤無奈的出席一回。當然在心裏,賈祤也有一點準備。

這宮宴上的大席面,賈祤是不準備吃一吃。她來之前已經墊過肚子。如今就是應付一下場面的。

在宮宴之上,慈壽太後和慈樂太後這二位也是被宗親命婦們恭維賀酒。

當然賈祤這些妃嬪們也是賀酒人之一。只是賈祤有孕,她這兒才會特殊一點,她跟前擺著蜂蜜水。這算是有甜水替酒以示一下心意即可。

誰讓天大地大,皇家就是皇嗣為大。誰來,在這一個世道裏也挑不出錯處。

這一日的宮宴,賈祤在散席後,她在皇太後們一退場了,她也跟著退場了。

這一晚,賈祤眨眼還成。

次日,賈祤醒來後,她就聽著司徒女史稟服一番話。

“娘娘昨個兒離開的早,倒不知道宮宴後也是鬧騰了一回。”司徒女史這邊小心的回話,宮女還在仔細的替貴妃梳頭。

宮女梳頭打發一下時間,賈祤也就聽一個新鮮。

“哦,本宮錯過好戲了。”賈祤笑著說道。

“可不嘛,娘娘是不知道昨個兒的一場鬧騰裏,賢妃娘娘身邊的人又踩了一回淑妃娘娘的體面。”司徒女史然後一一說了昨個兒賈祤先離開後,後面發生的事情。

賈祤走了,石德妃也沒有留下來的心思。

這二人一離開,剩下來的妃嬪裏就數著淑妃、賢妃二人的位份最高。

錢淑妃準備離開,宋賢妃可能是心情欠嘉,又或者故意的就是挑了一點刺兒。

也不知道哪一句踩重錢淑妃的底線。然後,錢淑妃怒了。

對於宋賢妃,錢淑妃還忍一忍。可對於宋賢妃身邊的新跟班們,錢淑妃就是忍不得。

於是錢淑妃親自動手,啪啪啪的煽了宋賢妃跟班們幾記耳光。

打人打臉,這在宋賢妃眼中當然就是錢淑妃煽了她的體面。

宋賢妃也不客氣,指使著人按了錢淑妃的宮人們。

然後隨意尋了借口罰錢淑妃的宮人們。

若在往日,錢淑妃這氣勢,宋賢妃可能退讓。現在燕王得勢,宋賢妃這裏的話就好使。

特別是錢太後都給宋賢妃體面的情況下。

宋賢妃也沒有直接針對錢淑妃,這樣也不算落了錢太後的臉,落了錢氏一門的臉。

只針對錢淑妃的身邊人,宋賢妃膽兒肥得很。

於是錢淑妃的身邊人倒黴透頂。

這些玉衡宮的小宮人挨了罰。那場面叫一個群魔亂舞。

賈祤沒見著,但是她聽著司徒女史講一講。她能想像一二。

憑著對錢淑妃的心氣兒了解,對方一定不甘心。

“淑妃可不是小性之人,她能咽下這一口氣。”賈貴妃可是知道的,錢淑妃如今虎死不倒架呢。

“娘娘料事如神,淑妃娘娘當然不能忍了。不過當時賢妃娘娘這一邊人多勢重。玉衡宮一邊人微言輕,唉,這哪能不吃虧。”司徒女史講出來最赤果果的現實。

東宮倒臺,玉衡宮成為冷竈。錢淑妃現在還沒有被宋賢妃直接作賤,那純粹就是宋賢妃還忌憚著錢太後。

要不然憑著宋賢妃的張狂之心,這一位還有什麽不敢做的事情嗎?

至於從往昔宋賢妃暗算自己一事上,賈祤就覺得宋賢妃膽大的很。

“賢妃想拿淑妃立威啊。”賈祤冷哼一聲。

她不傻,這一出事情的背後真相是什麽,她一眼瞧明白。

這宋賢妃想招兵買馬,如今還想上位爭先,這當然就要踩一踩老對頭。

錢淑妃落難了,這只能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。

這慘,這還哪到哪,這太早下結論。

真論慘,一旦宋賢妃母子上位後,錢淑妃和她的兒孫們那才叫一個慘字了得。

長壽宮。

錢太後也知道宮宴後的一切。或者說憑著多年的經營,錢太後不想裝聾做啞時,她的消息靈通的很。

“天子如何想法,唉。”錢太後如今的態度就是一動不如一靜。錢太後在意宋賢妃嗎?

錢太後在意天子的心思。或者說錢太後更擔憂了燕王上位。

憑著哪一個皇子上位,在錢太後瞧來都比燕王上位對於錢氏一門更好。

誰讓錢淑妃那些年跟賢妃鬥得太多,這仇結下了,往後想化解,也只能嘴上說說。誰知道對方的小黑本上有沒有多記幾筆。

人心眼兒多小,錢太後也不想多揣測。

至於錢太後這裏等一等泰和宮的消息。然後關於宮宴後面發生的一切沖突,泰和宮的衛謹和梁忠二人,這等皇帝跟前的太監當然不敢瞞了消息。

這一切皇帝知道,便是皇帝沈默了,就像是皇帝不知道這一切一樣。

宏武二十五年,元宵節的次日。錢淑妃又病了。

這一回賈祤特別的為難,她一點也不想去探病。奈何上一回露臉了,這一回不去,這好像有一點崩人設的感覺。

這立人設容易,想維護也挺難。

賈祤勉為其難,她還是去一趟玉衡宮。

比起上回來玉衡宮,這宮殿還是那樣一座宮殿。但是比起前面的氣勢之低落,如今的玉衡宮在賈祤眼中已經顯露出來敗落之勢。

不是一點點,而是特別的明顯。這一座宮殿裏的宮人們,他們的身上少了那一股子精氣神。

這些人更像是被打斷了脊梁一樣。他們活著,全像應付著差事。機械又麻木,賈祤都不忍心多瞧幾眼。

玉衡宮主殿內。

賈祤被錢淑妃身邊的大宮女恭敬的請進來。

“貴妃來了。”錢淑妃整個人挺病奄奄的樣子。這瞧著模樣也不是裝病。

錢淑妃招呼賈祤時,她的語氣裏也透露著虛弱。

“本宮來探望一下,淑妃,你前面才養好身子,如何這又鬧病了。”賈祤的目光在左右瞧一瞧,她說道:“莫不成是身邊人不盡心?”

“不幹他們的事情,不過是本宮自己的身子骨不中用。”淑妃咳了幾聲,還拿手帕子捂一捂嘴。

賈祤瞧著錢淑妃一咳嗽,她也怕了。這會兒賈祤有一點後悔來探病。

不過人來了,總不能說走就走。這應該盡的心意,百來步的流程,前九十都做了,不能毀在後面的十步之途。

賈祤跟錢淑妃嘮叨幾句,也是客氣的場面話。然後留了一份探望的禮物。自然還是尋著一些民間的好藥方子,說是養生的太平方。

至於送旁的,賈祤真沒有。這方子說賈祤也說了,請錢淑妃問一問太醫,看看合適不合適。如果不成,那就當她多此一舉。如果合適,也請太醫斟酌著裏面的計量。一切當以錢淑妃的身子骨為重。

尋來的太平方,在賈祤瞧著從來就是求一個心安。至於真是有用沒有?全看個人自己的想法。

“唉。”錢淑妃謝過話後,又是一聲嘆息。她說道:“本宮不中用了,不中用了。不過也謝謝貴妃來探望一回。”

“貴妃心善,難怪皇上一直待貴妃器重有嘉。依著本宮說來,茂鼎做太子失敗了,這是茂鼎不中用,就跟他的親娘一樣的無能。”

錢淑妃的嘴裏也承認了兒子沒用。

“可真論了剩餘的諸皇子,子憑母貴。本宮瞧著真要冊立新的儲君,還得皇十一子才最尊貴。楚王做新一任的皇太子,本宮心裏最是信服。”錢淑妃這如今是看戲不嫌棄事大。

反正得罪了宋賢妃,這得罪不得罪的還有區別嗎?

在被宋賢妃故意踩了好些回後,錢淑妃對於九畹宮也是恨在骨子裏。

錢淑妃就盼著看一看宋賢妃的好戲。她落難了,老對頭還好好兒的,還想風風光光,錢淑妃不甘心,不樂意。

“淑妃,你這話錯了。”賈祤一聽錢淑妃的話,她的臉色嚴肅起來。賈祤說道:“國之儲君,社稷根本。豈是宮廷內苑的妃嬪們可方論。淑妃,你逾越了。”

“唉,這一回當本宮什麽都沒有聽見。本宮還有事,這不便多打擾淑妃靜養。”賈祤語氣冷了兩分。

這等時候賈祤覺得來探望錢淑妃,這真的大錯特錯。

錢淑妃的話一旦傳出去,這必然的。瞧著錢淑妃當著殿內的諸人講出來,她就故意的可能百分百。

這等消息一傳開,九畹宮的宋賢妃怎麽想?

賈祤如今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呢,她的心裏兩個孩子一樣重要。正因為如此,在這等時候跟宋賢妃鬥起來,這不是沒心煩尋著心煩事。

“本宮就是一時嘴快的說出心裏話,本宮沒糊塗,本宮就這般認為。”錢淑妃不改口。

賈祤這會兒神情冷了,她瞅了錢淑妃幾眼後,賈祤帶著冷臉離開。

等著賈祤離開後,錢淑妃躺在榻上。她的嘴角已經掛上冷笑。

“娘娘。”旁邊的嬤嬤是錢淑妃的心腹,這會兒臉上全是擔憂。

“您這般刺激貴妃,這會不會不妥當?”嬤嬤真擔憂,這貴妃一旦對玉衡宮鼻子不是鼻子,玉衡宮在宮廷內苑裏的敵人就太多一點。還個個是強敵,淑妃可能不敵啊。

“怕什麽。”錢淑妃一點不害怕,她說道:“本宮的兒孫去了千裏萬裏之外的南涯。往後一輩子本宮註定見不到兒孫。本宮已經不怕了。”

有錢太後的點拔,錢淑妃也懂得自己的處境。

對於錢淑妃而言,宋賢妃想上位,她當然不想讓宋賢妃母子上位。這想一想,如今宮裏能跟宋賢妃母子打一打擂臺的除了賈貴妃,那沒有第二人選。

這還真不是錢淑妃小瞧秦昭容母子,實在是秦昭容的背後勢力太小。蜀王又不到觀政的年紀。

在皇太子被廢後,錢淑妃已經無力回天。她這一脈註定被喝出局。這等情況下,只要能阻了老對手賢妃母子,做什麽錢淑妃都樂意。

錢淑妃就想圖一個心底暢快。

其時錢淑妃就是故意,所以她在賈貴妃跟前說的話這挺快落進有心人的耳中。

九畹宮。

宋賢妃聽過賈貴妃去一趟玉衡宮,錢淑妃感激涕零,還說什麽皇子之中楚王最尊貴。這叫子憑貴母。

這話聽一聽,宋賢妃就差一點氣得心肝炸裂開。

“錢氏,這就是一個禍頭子。”在宋賢妃的眼中,錢氏不給她搗亂,這就心裏不舒坦。

宋賢妃盼著燕王上位,那已經是盼著太多年。在這等情況下,誰阻路,誰就是敵人。

宋賢妃冷靜不下來,這等時候的宋賢妃心火上升。

越是如此,宋賢妃越是想到燕王進宮請安時的告誡。

以靜致動,萬萬不可因為敵人而亂了陣角。此時一亂,萬事皆休。

宋賢妃壓下怒火,然後她去給自己供的神像上香火。對於宋賢妃而言,咒一咒對頭,這就是她的解壓方式。

嘮叨著負壓的情緒,把一切發洩到神仙一事上。宋賢妃挺解壓。

最後宋賢妃又是剪著小紙人,還是打一打小人。

甭管錢淑妃,還是廢太子南涯郡王李茂鼎,又或者是賈祤母子,這些人個個都在宋賢妃的鞋底下,那被打了小人。

對於宋賢妃而言,打過小人,燒了小紙人。她這心情也慢慢的便是平靜下來。

宋賢妃心思已經明確,她就痛打落水狗。除了針對錢淑妃,暫時不針對旁人。

敵人多了,圍上來也是麻煩。還是一個一個的針對好。

反正只要燕王這一個親兒子上位。宋賢妃知道她的好日子在後面。

就在宋賢妃燒掉小紙人,這心緒平靜下來時。

殿門被敲響。

“娘娘。”外面傳來大宮女的喊話聲。宋賢妃起身,她說道:“進來吧。”

這會兒屋裏已經沒有什麽小紙人,只有燒香火的地方留了一些灰燼。宋賢妃心安理得。

她問道:“出了什麽事情。”

對於宋賢妃的問話,宮女恭敬回道:“剛傳回京都的消息,南涯郡王歿了。”

“……”宋賢妃聽過宮女的話,她又重覆一遍說道:“李茂鼎這一位皇長子歿了?”

“回娘娘,就是皇長子歿了。”宮女肯定的回話道。

確認沒聽錯後,宋賢妃轉身盯著神像。她想,這神仙靈驗,這大大的靈驗。

“本宮知道了。”宋賢妃擺擺手,她打發走宮女。然後,等著屋門重新關上後,宋賢妃又趕緊的給神仙再燒了香火。

“神仙庇佑,靈驗無比。還請神仙施了神通,先收了皇長子,如今再收了金粟宮的賈氏。”宋賢妃無聲的呢喃著,她雙手合十的拜了神仙。

這會兒的宋賢妃是萬萬真誠。她就覺得敬神後,她這一路如有神助,太過於心想事成。

這時候的宋賢妃求話時,她的嘴角也含著一抹笑容。於是宋賢妃而言,這當然就是天大的喜訊,她真的高興。

金粟宮。

賈祤也聽著宋德稟了這一個消息。賈祤聽罷後,她只能搖搖頭。

“皇上失了一個兒子,唉,皇上一定很傷心。”賈祤當著宋德的面,當著女史和宮人們的面,她當然要關心的人是皇帝。

至於失子之母錢淑妃是什麽態度,賈祤不關心。

憑著她去探病時,錢淑妃給挖坑的態度。賈祤就覺得往後離玉衡宮遠遠的,越遠越好。

賈祤可不想做東郭先生與狼的事情裏,那一位東郭先生。

舍己為人,賈祤沒那麽的高大上。她又不是聖母一樣的白蓮花。她更不可能做什麽蠟燭去發光發熱的燃燒自己,去照亮了別人。

當然宮廷之內,九畹宮的宋賢妃是太高興。

金粟宮的賈祤是冷眼旁觀。

可能宮廷裏知道皇長子歿了的消息後,就錢淑妃最慘,她活生生的被氣得昏厥過去。

京都皇城,燕王府裏。

燕王知道大哥李茂鼎歿了的消息後,他整個人是蒙圈的。在燕王的心底,他這時候真沒想著痛打落水狗。畢竟父皇想看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。燕王當然想當一個父皇喜歡的兒子。

甭管心裏怎麽想法,燕王就是裝,那也得裝成父皇中意的模樣。

結果南涯郡王李茂鼎歿了,這消息一傳來,燕王心裏有一點後悔,他不應該尋什麽陸太醫隨行。

如今在燕王看來,他掉坑裏,這黃泥落褲檔,不是屎,也是屎。

就燕王的本心而言,哪怕他討厭大哥李茂鼎,就是想處罰這一個老冤枉對頭。他也不會在自己沒上位,沒羽翼豐滿時做這等親者痛,仇者快的事情。

這不是讓父皇一瞧,萬一父皇誤會什麽,特別是父皇一旦覺得他這一位燕王沒有容忍兄弟的氣量。

燕王覺得他的皇太子之位就顯得搖搖欲墜。

跟幕僚們商議一二,燕王這等時候想做些什麽,他也沒有法子。主要還是南涯島離著京都千裏萬裏,這太遠了。

等著消息傳到京都時,一切都是塵埃落定。

燕王頭疼中。他覺得自己是攤上事情。

京都皇城,宮廷內苑。

這一日,賈祤在晚膳後,她就準備歇下時。帝輦來了金粟宮。

皇帝來得太晚,天黑著,賈祤一個孕婦她真的不容易。如果可以的話,賈祤一點也不想皇帝等時候來金粟宮。

賈祤近著產期,這等時候,她這一個孕婦真的不方便。她才是遭罪懷孩子的人,她一點也不想遷就別人半分。

奈何這一位上司是皇帝,賈祤心裏千萬的槽口,她還沒法子吐出來。她有一點憋屈。

“臣妾恭請皇上聖安。”賈祤給皇帝見禮。

李恒攙扶著賈祤,他沒讓賈祤反禮給福下去。李恒說道:“祤娘快要生了,你這等時候不必行禮,一切有你為重才成。”

李恒這等時候語氣淡淡。說是淡,不如說皇帝的神色不太好看。

皇帝一直喜怒不行於色。這等氣色浮於表現,賈祤頭一回見到。

因著元月,皇帝來,賈祤陪著皇帝在殿內落坐。

這會兒皇帝擺擺手,他打發走侍候的宮人。

“時辰不早了,朕就想在祤娘這裏歇一歇。”皇帝般講了,賈祤哪裏還能拒絕的。

於是皇帝在金粟宮歇下。

賈祤哪有睡意,她側身躺著,她瞧著皇帝在燭光下的容顏。

賈祤說道:“皇上,唉。”明明有許多話,最後賈祤沒有再說。

賈祤此時轉了身,她以背對著皇帝。

李恒瞧著枕邊人的動作,他沒有說話。不過李恒等一等,他想聽一聽枕邊人有什麽話講。

畢竟妃嬪側身相對,把背留給皇帝,這挺不尊敬皇帝這一位天子。

賈祤的聲音傳來,她說道:“南涯郡王歿了,皇上失去長子。臣妾都懂,皇上您心裏一定不好受。”

“人說三苦,中年喪子,莫哀於此。皇上此刻不是什麽天子,只是一位失去子嗣的父親。您其時可以哭一場,把一切的痛楚發洩出來。沒有知道天子哭過,臣妾也沒有瞧見。”

賈祤背著身,她只想告訴皇帝,這般她瞧不見天子。所以約等於天子就沒有哭。

李恒的臉上有苦澀。

哭泣啊?

這等情緒天子怎麽會有。男兒哭泣太軟弱,至少在李恒這一位帝王眼中如此。

皇帝不會哭,對於如何哭,天子已經忘記了。

“唉。”李恒嘆息一聲,他攬過賈祤的肩膀。

李恒把手撫在賈祤的腹部。他說道:“茂鼎歿了,朕很傷心。”

對於這一個兒子李恒曾經抱過希望,然後得到失望。但是這不意味著,皇帝就沒有舔犢之心。

可再是傷心於皇長子歿了一事,李恒還是哭不出來。李恒這一位帝王只是心裏有一些空落落,就跟缺一塊一樣的難受。

“朕失去長子,朕想過,他若是不去南邊是不是沒有這一劫?”李恒反問過自己。他給長子尋的退路,這是不是選錯了?

“皇上後悔讓南涯郡王早早離開京都的暴風漩渦嗎?”賈祤問了話道。

“讓茂鼎離開沒錯。朕只是後悔了,也許應該讓賈祤去北邊,去西邊,就不要去南邊。”李恒出了一些別的選擇。

“可是再來一回,朕還是會一樣的選擇,早早讓茂鼎去南邊。朕做的決斷,朕不會錯。”李恒是帝王,他不會認錯。

帝王錯了,他也不會認。因為在這一個時代裏,帝王在世人眼中是法統,法統是不能錯。

一旦錯了,皇權就會有勢微的可能。

對於皇帝而言,他怎麽可能容忍皇權出現一點細微的問題。

“啊……”賈祤突然驚呼一聲。

“皇上。”賈祤不是頭一回生孩子,所以她有一點預感。

“臣妾好像要生了。”賈祤忍著腹部傳來的一陣痛楚,她對皇帝說話道。

“……”李恒一個翻身坐起。

“來人。”李恒大聲喊話。

皇帝起身後一邊穿上外套,然後瞧著蓋著錦被,還是面色有一點痛楚模樣的賈祤。

皇帝一邊朝門口走去,一邊又喊話道:“來人。”

門打開,衛謹等宮人們恭敬的侍立。李恒吩咐道:“貴妃要生了,照顧貴妃的宮人趕緊去侍候。”

“衛謹,差人去請產婆,去請太醫和醫女來。馬上去。”李恒吩咐話道。

有皇帝在,金粟宮一切安穩。

或者說金粟宮對於貴妃生產一事相當的重視。應該安排的一切早早安排上了。

在貴妃孕期不足七月時,一切就應該已經了流程。如今就是順著流程行進。

李恒在殿外面守著。

皇帝守著,當然有人搬來椅子,皇帝落坐下來。

金粟宮的不小,本來熟睡的李燁也被驚醒。

等著李燁穿衣出來,他瞧著父皇在,又瞧著金粟宮主殿的宮人們忙碌模樣,進進出出。

這會兒宮人們在備熱水,進進出出的免不了。

李燁給父皇問安,他問道:“父皇,母妃呢。”

“小十一,天晚了,你先去歇息。你母妃這會兒在替你生了弟弟。快去,這裏有父皇守著。你先去歇息。”李恒是天子,他守著還成。卻沒有讓年幼皇子守在屋外的道理。

皇帝吩咐話,讓侍候楚王的嬤嬤和宮人們趕緊送皇子回寢殿。

李燁不想離開,這孩子拿定主意就正的很。但是他人小,他做的主意逆不過皇帝的意思。

李燁最後怏怏不樂的被強制送走。

等著李燁這一位楚王離開後,太醫和醫女來了。

至於產婆早早已經被送進產房內。

金粟宮的貴妃生產,皇帝還親自坐鎮。這等消息一傳開。

兩宮皇太後也被驚動,她二位老人家也來一趟金粟宮。這因著天子在,說白了貴妃的體面再大,那也大不過天子。

兩宮皇太後來趟的金粟宮,這純粹是看在皇帝的體面上。

至於兩宮皇太後都走一趟金粟宮,其它的妃嬪們自然更不敢耽擱什麽。

這等時候天晚了,這還得跑一趟金粟宮。畢竟這會兒還沒有到落宮鎖的時辰。

想裝聾子,想著明個兒等消息,這當然不敢。對於小妃嬪們而言,察顏觀色這是挺重要的生存技能。

於是產房裏,賈貴妃在生產。

金粟宮裏,天子就見到兩位母後的到來,還有各宮的妃嬪們也湊一起的報到。

產房內。

關於外面的熱鬧,賈祤不關心,她這時候更在意腹中的孩子。

不是頭一回生產,賈祤有一點心理準備。所以應該省的體力,賈祤也得省一些。

賈祤在產婆的攙扶下,她圍著墻角慢慢的挪動步子。這時候哪怕要生了,這不還要等等。

肚子裏的孩子不著急著出來,賈祤能怎麽辦?

這當娘不容易。

時辰在一點一點過去,一直到產婆瞧過貴妃的情況後,馬上趕緊請貴妃到榻上。

賈祤感受著腹中的痛楚,這時候她的嘴裏咬著錦帕子。不怕旁的,就怕忍不住痛乎出聲。

不為著丟人,純粹是怕浪費體力。

生孩子,這一樣是一個力氣活。賈祤能省著每一份的力氣。

“娘娘,請用力,吸氣。”

“娘娘……”產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賈祤也在跟著產婆的指揮調節呼吸。

在產婆的指揮力,賈祤在用著力道。這等時候賈祤就只一個期盼,肚子裏的孩子趕緊的滾出來。

金粟宮的產房外。

兩宮皇太後和皇帝坐著。此時錢太後說道:“天子,哀家沒記錯的話,貴妃這一胎還不到九月的孕期?”

錢太後這話一出來,李恒的神色不好看。他說道:“八個半月。”

李恒說的自然而然。但是在場的妃嬪們,有一人算一人的神色之間各有異樣。

宮廷妃嬪們懷孕多久,原來的皇帝會在意這等事情嗎?

可能在意,可能不在意。

總之貴妃這懷上皇嗣,貌似皇帝就挺在意。

“這早產了。”宋太後的話傳來。

宋太後的眼中有著急的神色。她說道:“怎麽會早產。”

話罷,宋太後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。

“為何早產,朕也想知道。不過此事先押後,如今等一等貴妃誕下皇嗣。”顯然在皇帝眼中,一切都有一個輕重緩急。

在李恒心裏,他也對母後提的話在意。貴妃這一胎如何就會早產?

這是意外,還是巧合。會不會是人為的操作。這一切於皇帝而言,這目前不是最重要。

最重要還是貴妃平安無恙,貴妃腹中的皇嗣平安無恙的降生。

李恒擔憂貴妃和皇嗣,但是他腦子還清醒著。

先前皇帝也請兩宮皇太後先回去歇息。奈何皇帝不離開,兩宮皇太後也準備等一等。

顯然兩宮皇太後這會兒挺重視貴妃這一胎。

沒法子,皇帝剛失去一個兒子。這等時候的兩宮皇太後還是盼著貴妃生一位皇子。

這樣能沖喜一下。至少,宋太後如此盼著。

錢太後的心思也差不離,皇長子歿了,結局已定。這等時候錢氏一門更不能礙了皇帝的眼。

因為皇長子歿了,錢氏一門已經是退場的結局。往後的富貴,這全在天子一念之間。錢太後更得在意天子的態度。

天子喜的一切,錢太後就一樣歡喜。天子厭的一切,錢太後就一樣討厭。

時間過去多久。

在外面守候的李恒不知道。他已經有一點去時間失去感覺。

倒是守候在場的妃嬪們,這些人才是真正覺得時間難熬。

產房內。

賈祤已經有一點消耗盡全身力氣的感覺。因為她的腹部痛楚已經痛得麻木了。

產婆施了全部的手段,因為貴妃早產,這胎位要正。

同時還要一直註意著貴妃的體力問題。產婆們也辛苦的很。

又過去多久,賈貴妃沒感覺。但是產婆們的神色卻是越來越凝重。

良久後,在場的四個產婆一起嘀咕一回。爾後,一人趕緊的出了產房裏。

產房外。

產婆一出來,天子問道:“貴妃可是生了,如何沒聽見皇嗣哭聲?”

產婆跪下來,忙說道:“稟皇上,貴妃難產,這一直不能生下來。還請太醫賜下催產藥。”

李恒聽了這話,他楞神一下後,馬上就吩咐太醫開方子。這等時候當然不敢擔擱。

“皇上,保大,保小?”太醫要開方子,這哪怕心裏有不妙的預感,還是恭敬的問一聲話道。

“保小。”宋太後開口說道。

“保小。”聽著宋太後說話後,錢太後也跟著附合一句。

聽著兩宮皇太後的話,在場的妃嬪們都是渾身一涼。

可謂是宮廷裏的現實與真相,殘酷的事情就是妃嬪們在皇家眼中,這真的不如皇嗣更重要。

莫說貴妃,哪怕皇後也一樣。

“保大。”李恒開口說道。

太醫這會兒左右為難。兩宮皇太後的話,這跟天子的態度不一致。

“保大,太醫趕緊開方子,不可再耽擱。若出事情,朕拿爾等問罪。”天子是做主的,這時候李恒一發話。

太醫當然不敢耽擱。於是馬上念了方子。醫女是抓藥與剪藥,還是給貴妃施針的人。

金粟宮裏,這會兒最忙碌的就數著醫女。至於太醫開出方子,開出施針的法子後,他就唯有等,一切得看醫女的執行力度。

李恒這一位天子守候著屋內的情況。

兩宮皇太後的目光沒落在產房內,而是落在天子的身上。

錢太後若有所思。宋太後面露不滿,但是她沒有反駁天子的話。

至於妃嬪之中,錢淑妃是病了,她今個兒缺席。於是在場的眾妃嬪裏,就宋賢妃垂下頭,她的眼眸子裏全是憎惡。

特別是皇帝的話,皇帝居然吩咐太醫“保大”。

宋賢妃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,莫不成在皇帝心裏,賈貴妃真的就與眾妃嬪們是不一樣的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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